1 c( ?! C4 |- H9 Q2 O5 x {1 r “JOHNSON吴告诉我的。他比我仔细。” 9 q1 I# m4 z. U4 y. ^; G, [, y, w5 Y( B3 V/ {6 S
想到陈梦海刚才慌慌张张地冲出门的样子，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。 " B, }4 ]* m% N6 y) W
7 ]2 ]5 N9 q0 F" h5 i8 B3 E “怎么了？”他手足无措地问。 ) d" L6 M6 S2 P7 j4 } 3 V+ A% \+ }3 J% \7 q. t “没什么...请继续说，”我说，“不用管我。” * y% v% r8 c5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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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小心翼翼地从侧面看着我，犹豫着说：“JOHNSON吴说那个人老在C区这边转悠，看上去不象买东西的人的样子。那天我正好休息，他在那里呆了很久。以前他也来过几次。昨天也来了，而且呆到很晚。他好像拿什么东西蹭了一个卡帕2.5升瓶子。” + n: ]* O( @* I. Z) L7 o1 I ; V* B9 c1 z2 [9 y6 G, b( N “小吴觉得他蹭的是什么？” , o' R4 ~( H: p [5 E
2 G3 @/ @+ h6 |' _* c. v 他焦急地说：“他也没看清楚。” - n. V0 I C( d2 [; j . W, w5 Q5 T% U% T 我拿起一个瓶子，掂了掂分量，顺手往桌子上一放，发出沉重的闷响。我说：“这些瓶子看上去都是完好的，照样可以在宜家卖出去。只不过有人蹭了它一下，你们有什么可担心？” / L7 E7 E% b$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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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JOHNSON吴担心他往上蹭脏东西，让我们被顾客投诉。” % b$ l4 W. Q# B
0 I3 o) w: f# Y* E9 E7 r “他是谁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？为什么选择C区的卡帕2.5升瓶子？” + |$ K1 R0 Z) k* X4 |! w ( [/ [. X3 t! z' ]7 T- M6 m “他...”陈梦海尴尬地迟疑了一下。 $ Q$ l$ m; \. @0 X+ h#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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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抢先说了我的推断：“因为他是你的朋友，他是特地来找你而不是买宜家的瓶子。小吴误以为他在污染你们的商品。但其实他只是想告诉你他来过了，他没有找到你所以给你留了记号。”我一口气说完。陈梦海的脸上红一阵，白一阵。他沉默了很久。 : x9 L3 y* r# i4 x/ F+ E+ Y
+ V' i$ q. Q. j6 `. x 我说：“怎么样？” ' |2 t6 h3 A5 z 7 K/ c# }4 o* ^9 s& u/ I/ h “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...”他终于松动了口气，“是我躲着他。” ; N* j; l4 B U; O- s) A
- {8 {4 R% K% ?' v “哦？” 8 N( @) A/ t$ ~% ]
2 Y$ w- v) p! {; } e' w- t7 ] “他来了好几次了...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...” ( T* d* R1 ~; `! _+ t) N$ r' Z) \% `) w5 P: |$ u. i
我想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，我应该是明白点什么了。“你喜欢过他么？”我单刀直入。 : C. f; l; _4 k5 b!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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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吃惊地抬起头望着我：“什么？” ; |1 F! J" |4 g: t6 i- ^# N+ w( G! N
# c5 ?* B8 B: k! e. I1 M0 u; U “你喜欢过他么？”我重复了一遍，“他，那个人，那个一次次来找你的男人。” / h5 [+ l; }/ I8 ]# g
9 Q) D7 _6 m) Q6 } “没...没有。”他的目光不停地在现实和梦幻中闪回，似乎无意识地回答。 , B" `8 K2 c.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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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既然不喜欢他，有没有直接对他说过？” # c7 X, D5 d) z* o6 }6 N
6 C1 V% e6 v/ _0 w) y: U7 k7 q “我说...说过一些...可是...” * q* \( k: A1 p' H 5 b2 r/ k. n/ ?( R: b$ D2 ~ “可是他并不接受。他一次又一次地来找你，是因为他非常在乎你，是吗？” 8 W1 Z# w2 e+ O6 N- y# m1 U
" e Z/ R0 i- E; S8 }& a5 X “他这个人很难缠。” , B& V0 F0 R# \
" ~/ f; d) O' Y" n “你觉得他留给你的记号最有可能是什么？” g5 }. g) T& |. ?7 } m H& Z& x F! z$ ]* G+ t% _ P% G8 f
“我真的不知道！”陈梦海烦躁地揪下围巾，甩在自己胳膊上，“我要是知道，我还会这么烦心吗？我真是烦死啦！”他慢慢地从桌上收回目光，聚拢在我脸上：“你真的有魔法吗？为什么这么快就看破我心事？反正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，不管怎么样，请你无论如何也得帮我一下忙，帮我找一找这个瓶子好不好？” 7 T* I- ]& a& L. `
- z$ }& S9 l u2 c. Q6 P' P \1 N 我故意说：“如果找到了，你会怎么样？” % q/ d4 o/ y f5 e8 m7 Y5 A4 U$ p1 ]! K. Y2 W
他窘迫地蠕动着嘴唇，仿佛他没有资格说这种话，最后终于发出了细弱的声音：“你想要的话...你要怎么样都可以...”他嘴上这么说着，眼神渐渐内陷，仿佛要全部收回身体的最深处。 ) Q2 W- a7 ]. m0 }5 q1 k2 e
3 o/ U. ?# F5 g, I F 我哈哈一笑：“我和你开玩笑的呢。” 1 s- m, G. t+ J0 V. ~# U1 M 6 I- ]" Y; v; \; i g , T% Y) h. Q# r3 k1 ?3 C: d $ o4 e; w; C! F* ~; ? [3 P/ n+ ?2. a9 c: U- C3 h% ]5 \ + _1 r. K) i$ f( z7 W+ n$ D0 _ 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，我忙得很。公务改革的成果之一就是需要填写的表格越来越多。案头工作几乎占据了1/3的时间，还要给进修生和研究生写教案。扩招风已经刮到刑事科学与鉴定研究所来了。直到下班前，我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空，给自己泡了杯热水，握着杯子打算理一理思路，计划一下今晚和明天的安排。热茶悠然地冒着蒸汽，袅袅婷婷地升向空中，变换出迷人的风采，诡异而妖娆。我已经昏昏欲睡，无心去欣赏它的美丽。 ) Q8 @! W9 @5 Y e+ Q, S
" P r% A0 R% [0 c2 c 一声开门声。我没有睁眼就知道是研究生刘哲。退伍军人特有的脚步声是他的个人标记。 , m0 ?$ @( n8 `& e# A( E' [5 K" y& w3 K4 _( i* |6 N
他的山西口音独特而急促：“朱医生，仓库门口那些瓶子是你的么？” ) M; q+ z& R5 K+ A3 g. ]' Z 3 s u$ f; ^+ _ 我眼前突然闪现过陈梦海边走边回头，直到最后渐渐远去，最终消失在灰色水泥葡萄藤架下的身影。 . @) }# x8 _0 a$ |) d/ J7 h/ r* T0 _5 {. I& Q- I
“啊...是...”我从梦境中回过神来，迅速地被还有一件工作没做完的事实压倒，很快地沮丧起来。我放下茶杯，从椅子里站起身说：“我会来收拾的。如果今天弄不完，我会先放进仓库去。” 2 I7 f% l, ?5 ^$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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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哲兴致勃勃地说：“没关系。我和你一起检查吧。反正回寝室也没事情做，还不如从你这里多学点什么。” 1 h& M, L! D5 a) y7 l5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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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快别这么说，我自己来吧。”我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，他比我大2、3岁，已经做了父亲，但对我们所里的人都很客气。推阻了一番，他仍然是摩拳擦掌不愿离去，我也就没再推辞，和他一起把装着瓶子的平板手推车拉到实验室里。 6 J( V0 k/ n R" V . _, f5 |5 i9 h2 [; U2 C8 Q: z 人生是一种很奇怪的进程。有些事情单独看来完全是微不足道，可是在某个关键时刻发生，却能改变人的一生。例如好几年前的那个冬天早晨，假如我不曾穿过医院后花园去病史室，我就不会见到那个人。也许我现在还在医院里当着写病史、换药拆线、做手术助手的菜鸟医生，偶尔向窗外远眺发发呆，随着比我更年轻的同事的陆续到来而一点点地消磨着，由小菜鸟慢慢变成老菜鸟。 9 n; U t- m1 q9 m. Y2 d% M# v
3 M4 G; h3 X: V. t6 H" E% O1 u 假如在这一天，我没有让刘哲和我一起整理检验玻璃瓶，那么以后的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。 0 a8 v" h+ ]9 a' R" c6 s9 h! X2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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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热情地把一箱沉重的玻璃瓶搬到试验桌前，拆开了箱子，顺手抽出两个来放在桌上，回头问我：“先做什么检测？” 8 Q) x9 C1 U" P! `
7 m/ }* f( n4 \& H- | 我摇头道：“请记住不要用手拿被检验物品，你的皮脂和指纹都印在上面了。” 6 I1 {. ], U4 f' f, R m 6 t6 f; L* Q' I! ?2 Y 那山西汉子愣了一下，抹一把额头尴尬地呵呵笑了几声：“呀！又忘记了！不过，这批东西没有送检清单，不知道是谁的呢。不知道要查什么呢？” ( N) A! g( E% v(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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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苦笑道：“这是人家私人托我帮忙的，不是正式送检的东西，不用纪录，也不用填写清单。” % ?- g5 y) x- G- Y $ @' m5 I! E, c 他高兴地说：“哦！太好了！我最恨那些表格！哎，天黑了，我先把灯打开吧。” ! ` i& I' F% w5 O i
U& [# v) {$ X5 v; e* Y 他说着，走到墙边按下开关。我看到他按的是紫外线灯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他，只好低下头用白大衣袖子蒙住眼睛，大声说：“这不是照明灯！快关上！这是消毒用的紫外线灯！” 8 V+ D! p6 h* p+ V4 D5 d!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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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并没有关灯，而是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拖出室外。 % u' m+ {/ ~5 G6 }, S$ V ; ~8 r1 B( T. k* |/ ` 我放下手臂，急匆匆地说：“请你要小心一点！这实验室的很多东西对人体都有损害。紫外线会刺伤眼睛。快点戴上墨镜去把它关了吧！” . `/ T. p5 t" C6 B3 M& r0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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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哲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：“我还在想，是不是要去拿四甲联苯胺。” : \& U7 X3 v) h& S7 J) X( V& A4 b 4 P) o3 A9 F. |9 H6 J0 \ “血迹检测试剂？”我还没反应过来，“为什么？” 2 ]7 N- c" i- M/ Q&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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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两只卡帕2.5升厚玻璃瓶。它们正在紫外线照射下发出淡蓝色的光芒，混合着波浪状深紫色条纹，仿佛被人用混着泥浆水的抹布匆匆抹过，泥浆干透后在玻璃表面结成了成片的细纹。 ' N' C( d# N* r; [; b7 I
; q" K# Q8 ^- A) X& S8 Y0 d8 m/ F 但那不是泥浆，是血迹！ , T. G8 c# v+ f/ T; Z6 j, @3 E!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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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吃了一惊，顾不上紫外线的刺眼，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实验室关上紫外线灯，从柜子里拿出专门用于血迹检验的荧光灯，戴上护目镜，细细地照射这两个玻璃瓶。血液中含有特殊的蛋白质，在特定波长的光线下可以被激发出亮蓝色的荧光。我围着桌子转了一圈，在荧光灯下，玻璃瓶的亮蓝色条纹缓缓地起伏，如心脏规律的搏动。仅仅把荧光灯往乘着瓶子的纸箱上掠过，便可以看到底下一大片妖异激荡的亮蓝色，忽高忽低，逐渐变浅，貌似波涛远去的美丽的大海，而深处却掩藏着杀机。关掉荧光灯，在自然的光线下，那一批玻璃瓶完全是晶莹剔透的本色，浑圆纯洁，闪闪发光。 4 y- k, d8 H X0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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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哲兴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：“朱医生！我去拿四甲联苯胺...” 7 p9 O( U0 R9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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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摘下护目镜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。很快我的预感变成了现实－－这些都是人的血迹。 * M2 f3 q3 E) N; K 3 B# W: E! f9 v1 c! p& Y “我们要作DNA检测吗？”刘哲乐呵呵地说。他的表情非常像盯上了猎物的熊科动物。 ! {& n& d% ]# v2 } 9 g" u3 H- a, X- F5 k “我们要先作血型检测。”我说。 5 V: U; i5 Q. T5 D+ E B m5 _- R# {7 t) E" i" m$ `
“我们俩？”刘哲一拳击在自己掌中，“太好了！大干一场！” , A6 ~0 A- P0 }2 w 3 t$ \& k& g1 l4 n “那可不行！”我马上纠正他说，“这是人血。估计不会少于500毫升，可能还有其他瓶子。这事情要慎重...”我眼前再次闪过陈梦海闪烁的眼神，心中忽然一阵刺痛。也许我该先给他打个电话试探一下他的口风。刘哲目光灼灼的大脸猛然出现在我眼前不到10厘米的地方：“朱医生，还等什么呐！” 4 t, q5 e: `4 X' I7 n2 z
Y! E- Z" U& j; e! C8 h 理智和常规训练很快占了上风。我平静地说：“我去先给刑侦1队的胡大一队长打个电话。重大刑事案件都归他们1队管。另外，你给法医病理科那边打个电话，让他们先别忙着换衣服下班，有突发任务。” . t- L9 E) G: F& | 5 c4 ~) x: B* L- R胡大一8点到法医检验室的时候，显然刚打完另一场硬仗，胡茬还没刮净，双眼布着血丝。“他好几天没回过家了。”一个1队的警员悄悄告诉我。但无论何时何地，猎犬嗅到血腥，都会迅速兴奋起来，进入工作状态。胡大一的鼻子比警犬还要灵敏。 % W/ a6 T/ @* V0 \" _- E& R; }% D2 Y* U! P. s$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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