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格格不入》[巫哲][完结][转载]

颜料君

一个大妈被扶进来坐下了，一条腿不能着地，哎哟哎哟的，脸上表情挺痛苦。
& L- `& ~" A" q5 ^% ~  b
    她坐下之后盯着程博衍看了一会儿，在程博衍开口问她之前抢着说了一句：“隔壁那个年纪大些的大夫有空吗？我能不能让他看。”

    “他那边也有病人啊，您要挑医生得在预约的时候挑，”程博衍笑了笑，“您是伤着腿了？”
4 c' O' l3 C9 k6 k3 L
    “约不上啊，我也不能提前几天就知道自己腿要断啊，”大妈指了指自己腿，“不能换个大夫么，我年纪大了，也断不了几回了，年纪大点儿的大夫经验足点儿不是么？”
+ P3 L+ Y9 ^/ ]
; r' c+ T7 F' K  _    程博衍有些无奈：“我先给你看看好么？您别再耽误了病情。”

. i" T) \, T7 ]# |) a& X    大妈瞅了瞅程博衍，大概是疼得难受，没再多说什么：“那小伙子你给我好好接上。”

    “大妈，”程博衍从椅子上起来，蹲到了大妈跟前儿，“是小腿疼？”
* _1 f, s& p- _! ?% Q/ B
& R: g, K# T3 ^    “是呢，”大妈拧着眉，“你说神不神，我就看个电视，愣是把腿给看折了！这叫什么事儿！”
7 r6 }4 W% R7 i7 y- W, W1 @" [
( W$ B' v) ?6 ^& J8 J0 H    “怎么看的？”程博衍愣了愣，是挺神的，他伸手想轻轻把大妈的裤腿儿推上去看看，但大妈穿得多，没成功。

    “我就把腿搭茶几上，看完中央一那个今日说法，我想着睡一会儿就出去买菜吧，家里没菜了，得去买，做好了再伺候这几个吃货……”

    “大妈，”程博衍不得不打断她的话，“睡一会儿，然后呢？”

! A% q# c& G: ]( e    “然后？没然后啦，我一抬腿，”大妈说着往桌上拍了一巴掌，“咔嚓！腿折了！沾不了地了！等着我姑娘回家就送我过来了，哎疼死我了大夫你快给我接上。”

    程博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，给陪在一边的大妈女儿说了一下，然后开了单子让先拍个片子。

    “大夫，你说我这是怎么了？我天天早锻炼还撞树呢，哐哐的！怎么抬个腿就能折了？你见过我这样的吗？这得是独一份儿了吧？”大妈很不理解自己的情况。
* R5 T& i* z' f# {5 h6 ~$ A
9 G; v! Q/ W" f1 K# p, _% o    “年纪大了，骨质疏松，您这也不是太少见，”程博衍笑笑，低头飞快地开了单子，“上午有个大姐起床翻个身把大腿给翻折了呢，不过您平时得注意，那个撞树……还哐哐的，就别撞了，拿这个去拍个片子，给您加急了。”
* w! V( f6 a4 u8 y1 c
    大妈片子出来之前程博衍看完了最后几个病人，时间已经到了下班的点儿，他看了看时间，今天说好了去奶奶家吃饭，估计这会儿饭都快做好了。

8 U* Q6 j+ \2 O* Y8 T! {. Y% T9 j8 e/ v    他只能抽时间飞快地给老妈发了条短信说要晚点儿。

, O* u3 G8 e+ i7 V$ s    好在这个时间拍片的人不多，大妈加急的片子出来了，程博衍看了看片子，骨折情况不算太严重，做个外固定就可以。
5 Q% B0 K; i1 y6 g/ G8 L; [" a# ?
: u$ M) _4 Z2 ^1 @  M( Q    “大夫，”大妈坐在治疗室里看着程博衍，“耽误你下班了吧？”
" a5 L* s& b( F! ?9 Y3 Y
    “没事儿，您这儿弄好我就下班了，”程博衍看了看她，“我得给您……”
( J+ V2 A4 U3 K4 o9 Q
7 n- v2 |5 n  B* N, c' ]    “我知道我知道，你等我脱了，”大妈立马一招手，她女儿过来帮着她把一条裤腿儿给脱了下来，“我要知道看个电视能看骨折了，肯定不穿这条细腿儿裤子。”
7 e& B9 Z% z3 a: R- v* O
( }0 |' N0 M- X- {0 e    大妈话很多，程博衍沉默着给她做固定的时候，她一直在提问：“大夫，多大了？”
. `! W3 Z( ?( k- M) Z* R
0 c1 V8 H& Z6 F: x    “快30了。”程博衍回答。
# b1 L% D# N7 {
    “哟，那不小了，看不出来，看着也就二十八|九。”大妈说。

  o: h4 X/ R7 @7 T; W    “……是么。”程博衍笑了笑。

    “结婚了没？”大妈又盯着他的脸问。

7 T3 J# x1 d1 h) Q9 ^, y6 T- t% i    “没。”程博衍给她把夹板固定上。

    “女朋友呢？”大妈很热情地说，“你们这么忙，肯定没功夫谈恋**吧？”

4 u/ {8 Z# |% c6 s' O9 Y$ p' H    程博衍怕再说下去大妈该热情地把他婚姻大事给包办了，于是回答：“有女朋友了。”

    “噢……”大妈有些失望地转着瞅着自己女儿，“那隔壁老陈家那姑娘没戏了，这大夫长得多俊啊。”

. m1 @5 Q& z8 b8 z/ Y( q6 e    “人没女朋友也没老陈家姑娘什么戏啊，”她女儿很无奈，“妈您别瞎问了，多不礼貌，人大夫忙着呢您别老打岔。”

: t$ Y7 ~* j* m9 z, ?" J( I    好容易把大妈给送走了，程博衍松了口气，换了衣服锁好门，快步走出了医院大门。
% s% D& Y' `/ p# u7 c4 m4 S
( s  N8 G& r) P( d1 y# \    往停车场去的时候他给老妈打了电话：“我现在过去了。”
6 C; @4 s, Q5 j$ ]& n0 U# O
- J) O% C& @/ p) H# ?    “嗯，在门口超市买几瓶油，你奶奶还是总吃大油，说她也没用，你给她直接买了带过来。”老妈在电话里交待。

5 Y* V6 Y* y4 m    老妈这个前营养师所到之处都会被清点一遍，奶奶家每次都是重点阵地。

- U+ ~& V- c' _    “知道了。”程博衍拉拉衣领，风真大。
: o8 X0 i3 P( S8 e1 j# E
    北风吹得很急，跟赶着投胎似的从身上刮过去，扫得人脸上生疼。
* s5 L+ @; `; t+ `1 |4 z
    看样子一会儿要下雪，今天天儿黑得特别早，还没过六点就已经跟皮影戏似的了，这会儿已经完全黑透了。
5 D  O/ _" e6 Y1 G/ K% G9 H: z& ?
    项西靠在墙边，盯着路上偶尔经过的车，体会着北风灌进衣领把人吹透的感觉，莫名有点儿心里发慌。

( I  _) D  @! A2 v    还一个月就过年了。
( E) H4 b# o# B" O7 K6 d
    又一年了啊。

/ |- \' R0 g4 {& R3 L    “快过年了吧。”一直蹲在他腿边避风的馒头很灵犀地问了一句。

    “嗯。”项西应了一声，低头看了一眼他嘴上叼着的烟头，早灭了。

% y2 J/ Y" ?; K& o  x    项西伸手一弹，烟头从馒头嘴里飞出去老远。

    “还多久过年啊？”馒头站了起来，缩着脖子，“咱上哪儿转？”

    “不知道。”项西拉了拉衣领，转身往背风的方向顺着街走。
& v5 `, F. z1 x' O2 o; z1 e
    “不知道？你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年还是不知道上哪儿转啊？”馒头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。
6 h) r, P. \& e2 Y
9 S% m2 t+ c' u    馒头的腿其实瘸得不厉害，好好走路也就略微有点儿颠而已，但他总愿意努力颠得更波折一些。
. z' o1 B) e, X7 N. g0 {
    这样看起来比较惨，馒头说过，被逮着了事主没准儿一心软就算了。

$ |% r5 d  ^: F# _% U- n1 w    “都不知道。”项西不是太想说话，一是张嘴就灌风，二是两天没进帐，今儿晚上要还没弄着钱，他就还得在外面晃荡一夜，回去他得让平叔收拾成腊肉。

' \# ]- I, D9 {$ G9 n  {    心情不大明媚。

    沿着街走了一段，项西拐了个弯，这片儿他不是太熟，来得少，再往前就不是平叔地盘儿了，上这片儿容易惹麻烦。
3 @' z" b, u7 _4 M
    不过今天得冒点儿险，这边居民区都旧，很多没物业，有的连围墙都没有，进出方便。

    在几栋老旧的居民楼之前转了两圈，都是破电瓶车，没意思。
" r' l% p0 P7 o" j& }
  j4 z/ O9 K- y# S8 B, j$ }    最后项西在一排杂物间前停下了。

    馒头没说话，过去挨着几个门看了看，在其中一扇门前站下，从兜里掏了把钳子出来，两下就把杂物间门上的挂锁给弄开了。

    “嘿。”馒头一推开门就挺愉快地低声喊了一嗓子。
; F: u6 y  T$ H3 k  ~. U! ~
! v+ N: g0 x. M( T* t    里面有辆崭新的，不过锁得结实，只能卸电瓶。
5 b/ D1 f: M* K$ b3 m# Q( @7 z
1 z* u% e. k" U; C0 W    项西往两边看了看，又抬头往身后的楼上瞅了瞅，都关门闭户的，窗口洒出来的灯光看着让项西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。

    真他妈矫情。

+ X# b2 H5 }1 h- J5 ^    馒头卸电瓶的技术不如项西，不过项西今天手有伤，还是因为他伤的，他就得担起这活儿来。
# ]  f4 J& A3 ?. V
% t5 s4 I4 l8 i9 E: N% a9 j    就着远处比蜡烛亮不了多少的路灯，项西看着馒头在杂物房门口忽隐忽现的屁股，丫动作也忒不利索了，屁股都进退好几个回合了，还没弄完。
* ?+ t1 ~9 G9 N8 [4 r
    又等了十来秒，项西待不住了，准备过去换馒头出来。
" e9 m7 r  r% c( c9 f3 W
    现在是饭点，北风又刮得跟死了爹似的那么凄惨，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出来，但项西不想冒险，他没吃饭，身上冻透了，总觉得万一让人追着，他会边跑边碎一地渣子。
3 L5 z5 y! m( h: ]( r" d
    刚往前走了两步，斜后方楼道里转来了脚步声，听着还挺急，不像正常出门的节奏。

( e. v  A* |% J2 d* l    “走！”项西没顾得上多想，过去往里一抓，扯着馒头衣领就往面街那边儿跑。
" d/ c1 p3 ^! f6 l6 z: r
9 \# J; i# N/ W$ M7 V) c3 d    “抓贼！”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这一声暴喝中气十足，“抓贼啊！”

    项西不用回头，光凭声音就知道，这人肯定墩实，就自己这样的，扑上去十个也不够人抡一胳膊的。
' Z/ c! S1 Y& Y1 @! `4 G/ q9 u
7 w5 s3 G2 h6 Z% ^    “追！看打不死他！”另一个声音吼了一声，“昨儿没抓着，今天还敢来！”

1 g) S$ f- b1 Y    操！项西踉跄了一下，居然有俩！

5 S% R& L# e( h& Z( @5 `    “分开？”馒头狂奔中问了一句。
) S: Q5 n9 ^2 h! P7 A. [3 L
    “一会儿的。”项西说，扭头看了一眼，那俩人手上都拿着家伙。
' D3 `# c, e" h: S
    这不是临时碰上了，这是人家在楼上就看着了，拿着东西追下来的。
8 f$ P/ ]6 k: y3 g3 u7 @
    听这意思，这破地儿昨天就已经有人扫过一次了。

  l' d- M2 H- r# h; ^# k! h    点儿真他妈背啊。
1 U: L5 E1 |" e+ V
    项西听着身后馒头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叹了口气。
1 `5 r5 q2 t: Q) a( p3 S
' o# p3 q* _' s5 b: V& J    这几栋地势比较高，一楼下面是个大平台，要下几级楼梯才能到平地上。
0 X, ]) {" x0 L& R
" p) Q- H4 l/ v6 X# S( M4 J    两人转过楼侧之后，项西猛地慢了下来，回手把馒头往平台下面推了一把，压着声音：“你一会儿再走。”
7 A: H4 {* ?, i
    馒头跟个麻袋似的被他一把推了下去。
) F0 f! E$ d  B& y8 L- p8 ]! T
    项西扫了一眼，台子不高，但要是蹲着，也能躲过了，他拔腿继续往前跑。
& B3 z1 }( U: W& {( X8 H6 X$ ?' `
    虽然打架和挨揍都不是项西的长项，但跑步是，身后的追兵挺执着地一直追到了外面的街上，终于放弃了。

; p1 o& m) q  y1 W& G. ^+ o7 V! e    项西找了个背风的墙角，靠着喘了半天，这下也不冷了，身上都出毛毛汗了，就是嗓子眼儿又干又涩的。
/ Q# O  t- s7 D
    “我操，东西都没拿着也他妈追得这么狠！”馒头跟他在街口碰了头，“你没事儿吧？”

3 U/ K" ~' a8 Y2 d    “没事儿，”项西看了他一眼，估计是被推下去的时候蹭到了地，馒头脸上一大片灰，他把手揣进兜里，“走吧。”
/ ~0 d- s: Q" r
' ]) x" l) j0 H" a& ?    “上哪儿？”馒头往地上啐了一口，掏了烟盒出来，瞅了瞅，已经空了，他有些不爽地把空烟盒捏扁了一扔，“有烟么？”

# k& r/ `! M8 s3 c! [    “没，”项西埋头往前走，“吃点儿东西去。”
3 w7 F  x. z$ l* ^5 K
    “吃东西？不再弄一个吗？今儿回么？”馒头拍了拍裤腿儿上的灰，“就这么回去咱俩估计没好日子过，今儿出来的时候我看平叔那脸拉的……哎我说小展你最近怎么这么不起劲，以前也不这样，两天都没开张不像你风格……话都没了。”
1 b! J7 s8 b. ~- w' M
  [2 [# b, E# W5 M    “抽烟么？”项西从兜里掏出了烟盒递到馒头跟前儿。
6 k0 z6 A+ c7 m
    “嘿！”馒头拿了两根出来，一根别到耳朵上，一根点了，“你不说没烟么。”

. k) c" h- H# r" H    “话忒多了，抽根儿烟歇歇舌头吧，”项西说，“我最近改深沉范儿了，你配合一下行么？”

    小展是平叔给项西起的小名儿，捡到他的时候。
. L: M4 O: Y, Q! \
    裹着他的小被子里有张写着应该是他出生日期和姓氏的纸，平叔按着这个姓给他起了个大名儿叫项西。